皖西城鄉人素有愛喝茶習俗,明代皖西人姚武英《煮茶》詩云:“早起山童掃雪皚,瓦瓶煨沸仗爐灰;月團蕩漾金甌舞,雀舌輕盈玉盞開。風味陶公今想見,仙靈盧老又重來;碧云不遂清風斷,香氣馡馡幾度回。”盡述了明代皖西人好茶的情狀。皖西地區一年四季都有茶。每當新茶上市,人們各憑嗜好,或選毛峰、片茶,或選綠茶、花茶,最次也要買一些黃大茶,竟相購足一年所需,封存備用。舊時,只有豪門富戶才有條件享用其中上品好茶。鄉下人喝茶不太講究,多只能喝黃大茶一類粗茶。山區多喝用干茶葉研成的細末(叫茶葉面)。也有把桂花曬干放進茶末內的,用時把茶末放進茶壺(有錫、瓦兩種)內,開水沖泡。冬天里一般喝熱茶,多是用錫壺泡茶捂在火桶里,還有將瓷茶壺或錫茶壺泡茶放在木制茶壺桶里,木桶外留出壺嘴,木桶內則用稻草、棉絮之類塞緊,以確保壺溫。夏天則喝涼茶,通常用大瓷壺或陶壺泡茶,下田地勞作時帶在身邊。
舊時皖西城鎮居民有品茶習慣,則多去茶館喝茶。早晨寧可不吃東西,也要喝茶。清早起來便上茶館,品茗談天,消磨時光。人們把它與晚上洗澡聯系起來,有“早上皮包水(喝茶),晚上水包皮(洗澡)”的說法。舊時皖西縣城集鎮茶館極為興盛,即使三、五戶之小村,亦必有一小茶館,農閑季節,座客常滿。皖西城鎮的茶館、茶樓,人不分貴賤,茶不分優劣,器不分粗細,從清早至下午三四點鐘,皆是人流不斷。皖西人認為茶館是個相對平等的去處,發財的人去那里泡一壺茶,吹幾句大話;背運的人去那里喝一口茶,出出心中的晦氣。
人們習慣于在茶館里交友、會客、議事、交易,商賈們于飲茶之間,洽談生意。鄉下農人在趕集買賣后,也總愛到茶館泡一壺香茶,所謂“清茶一杯,精神百倍”,借以歇息提神解乏。茶館因此成了人們社交之重要的場所。茶館中有時還起著調解鄰里糾紛之事,談天說地,別有一番情趣。
舊時六安是不足二萬人的小城,就有茶館三十多家,對內賣茶,對外賣開水,同時備有各色佐茶點心,如蒸炸、湯面餃、糕點、瓜子花生等。上世紀五十年代至九十年代中期,上茶館品茶之飲茶習俗逐漸消失,茶館也逐漸絕跡。直至上世紀末,隨港臺商人的進入,六安人上茶館品茶的習俗又已恢復。六安城區開設有許多新茶館,諸如“品茗軒”、“一壺春”、“避風塘”等茶館,都裝飾考究,有的還有茶道表演和古樂器演奏,極具高雅之趣,然非一般平民所能天天光顧的。
舊時農村或山區主要通道,三、五、十里的獨店,都設有茶棚或茶亭,供過往行人歇腳飲茶解乏。但一般都是價格較為低廉的黃大茶或茶末。
俗語云:“客來不敬茶,山里無鮮花”。皖西境內素有“客來先敬茶”之習尚。舊時皖西人家每有貴客臨門,都要辦“茶點”。主人家要在桌上擺放集市上買回的糖果、糕點、瓜子、花生等,沏上好茶,請好友鄉鄰作陪,邊飲邊吃,話敘家常。宴請客人時務求茶好、水好、茶具好,以博取客人之贊譽。茶好,一般要求火色好、清香、味濃,以名茶敬客最為榮耀,成為主人的口風。沏茶之水,以山泉水為上,江、河水次之,井水最次;煎茶之火要用活火,即用栗炭火燒至三沸。舊時六安龍穴山天池是天下名泉,十數里內鄉民,皆取此水售賣煮茶。茶具崇尚江西景德鎮、江蘇宜興所出產的細瓷細陶,一般為上有蓋、下有托的三部件組合式茶盅。煮茶水之用具則崇尚陶制或錫制的壺罐。送茶敬客時,主人要態度和藹,語言親切,雙手將茶杯送到客人手中或置于桌上。
皖西地區以茶代禮的風俗極為普遍。過春節時,常以“元寶茶”敬客。所謂“元寶茶”,就是在茶杯內放兩枚“青果”(橄欖果)或“金桔”,以示新年吉祥如意。“谷雨”那天,皖西茶鄉的村民,都要互敬新茶一杯,這是一年采茶開始,含有競賽意味。舊時小孩去私塾蒙館,要請私塾先生吃“啟蒙茶”。年輕人當學徒,要請師傅喝“拜師茶”、吃拜師酒。農忙季節,雇工栽插和收割,傍晚時還要請吃一餐晚茶。村民之間發生矛盾,解決糾紛時飲茶,稱為“吃講茶”。
皖西茶鄉舊時男女訂婚以茶為禮,女方接受男方聘禮,稱為“下茶”或“茶定”,也稱“受茶”或“吃茶”。清趙學敏《本草綱目拾遺》引《經驗廣集》說:六安茶與山楂、陳皮等配置“太上五神茶”,可治“傷風咳嗽,發熱頭痛,傷食吐瀉”諸癥。因此,皖西人十分注重飲茶技藝,將日常生活中的飲茶經驗,概括為《飲茶訣》一首,曰:“姜茶能治痢,糖茶能和胃。菊茶可明目,燙茶傷五內。飯后茶消食,酒后茶解醉。午茶長精神,晚茶難入睡。空腹飲茶心里慌,隔夜剩茶傷脾胃。過量飲茶人黃瘦,淡茶慢飲包年歲。”在城鄉人中廣為流傳。